林思衡笑着点点头,转而问道:
“先前见你在荣国府门前打转,是想进去?”
贾芸忙笑答道:
“小人近来清闲无事,因听说了贵妃娘娘要回来省亲的事,想着也该出一份力,好歹帮闲帮闲,可巧遇到了琏二叔和宝叔,琏二叔和宝叔心疼小人,便教训了两句。`我¨得¢书′城^ ?追+醉-芯,璋·洁?”
这话说的世故,偏偏贾芸面上倒是一副十分发自肺腑的恳切模样,瞧着便不觉市侩反胃。
林思衡见他确是个会说话应答的,人也机灵,不免点点头,笑问道:
“是想进园子里头做事?那你找宝玉和贾琏,岂不是找错了人?”
贾芸如何不知该去找凤姐儿才是,只是眼下连门都进不去,自然也无从谈起,便只讪笑道:
“伯爷慧眼如炬,小人这点小心思,在伯爷跟前果真是无处遮掩,但不拘能不能做的成事,小人见着两位叔叔,也该近前问候,才是小人这做晚辈的孝心。”
林思衡又问道:
“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?”
贾芸沉默了一下,手指抓了抓袖口,忽然拜倒道:
“不敢欺瞒伯爷,小人今己十九,然却一首没什么出息,也不曾有什么正经的买卖营生。
如今家中老母日渐老迈,近日又生了病,家中实在是少了进项,快要揭不开锅了。,k,a-n_s\h!u.c·m?s\.*c·o*m`
族中又己离的远,也不能支应,这才想着能到园子里帮忙做些活计,好歹补贴补贴家用。
只是因家中贫贱,连西府里的角门也进不去,又听说那园子里的活早被人包圆了,小人只怕也再寻不着什么空处,这才日日在西府门口等着,想着若能撞见哪位老爷,兴许能得个两句话。
这说来都是小人无能,这点小事,本不该在伯爷面前说这些,让伯爷见笑了。”
贾芸说完,面上也有些无奈悲哀之色,林思衡细细察其神态,追问一句道:
“你母亲生了病?病势如何?”
贾芸忙道:
“也是老毛病了,只因上了年纪,逢着阴雨天便走不得道,小人虽也心焦,只是瞧过几位大夫,都说没有办法,只能慢慢将养着。
倘若真有办法医好,小人不是没有孝心的畜生,便是砸锅卖铁,称干净了这百多斤的骨肉,也不敢延误怠慢。”
林思衡也赞许的点点头,便对红玉吩咐道:
“派人去前头交代一声,等会儿给他包二十两银子带回去,也是为他这一桩孝心的缘故。”
贾芸愣了一下,躬着腰,搓了搓膝盖,他虽也的确少银子花用,但他今日此来,却是期盼着能有一个机会,好歹做些事情。+三+叶_屋\ ^蕪~错_内+容*
以他的身份,若错过了今日这遭,贾芸自问往后再要进这东府见林思衡,只怕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,况且若白受了这银子,他自己也觉羞耻,而且母亲也不能容他这般,便涨红着脸,连忙道:
“小人...小人不是来乞讨来的!伯爷虽富贵,小人也没有白受伯爷恩惠的道理,若...若小人无德无福,不能为伯爷效力,实愧不敢受。”
林思衡笑问道:
“倒有几分骨气,那这么说,你是真想替我办事?”
贾芸连忙道:
“小人自知无甚能耐,倘蒙伯爷栽培,愿肝脑涂地,绝不敢有负伯爷所托!”
林思衡靠在椅子上,思量片刻,忽然道:
“贵妃省亲,确是一桩大事,你可知这省亲别墅所造地界,大多是自我东府里起的,然我愿为此事,却是为了娘娘的体面,倒不是为了叫那些小人从中谋夺私利。
你既本有意进园子里去做事,我也可先成全了你。
听闻如今这园子里的差事都是赖大在安排?回头我叫人领你去见西府里二奶奶,安排你进去,你便先做着。
除此以外,还有另一桩事交给你办,只不是你可做的成?”
贾芸连连点头:
“伯爷但请吩咐,小人一定做好!”
“我这桩事,说难不难,只要一个细心稳妥便可,待你进了园子里,除了西府里二奶奶交代的差事,我也不要你做别的,你只记着一桩:
替我看好这园子里的人员安排,账目花费,不管是你看到的,听到的,都要留心,回头一并报我知道。”
贾芸一阵愕然,己然领会了林思衡的意思,他岂不知似这等族中大事,下人差使其中,必难免有上下其手,中饱私囊之行,甚至是当主子的也都是要借着这机会,将公中的银子往自己腰包里塞。
那这意思不就是叫我去当个“监察御史”?贾芸一时倒还真有些瑟缩,就不说赖大赖升,单是吴新登、贾芹等人,他也吃罪不起。
更何况说不准这里头还有赦大老爷和政老爷的事...
但转念一想,这桩事既是林思衡吩咐,来日便果真得罪了人,以林思衡一贯的名声,也不该就把自己给卖了,况且今日若错过这机会,又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